岁月留痕|| 吴磬军：燕下都瓦当情怀
2022-06-02 11:36:24
作者入学初照
吴磬军，河北清苑人，1954年生。1978年考入河北财贸学院，1982年毕业后在保定地区商业系统工作，曾长期担任保定财贸学校校长，退休于保定职业技术学院。现任河北大学瓦当研究所所长，历史学院特聘教授，硕导。河北省文物鉴定委员会专家委员。河北省金石学会副会长，河北省书协理事。曾荣获河北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全国优秀收藏家等荣誉称号。
青园街34号河北财贸学院四年的学习，是我人生历程的重要转折点，也是我工作、生活和事业的基石。
1982年7月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保定地区商业局秘书科工作。1985年8月，经保定地委组织部选派到易县商业局挂职锻炼（副局长）一年。在这里，我除在工作上得到锻炼和培养外，还与燕下都瓦当结下了不解之缘。
瓦当又称瓦头，是建筑物檐前筒瓦顶端下垂的部分，有半圆形和整圆形两种，起着保护椽头和美化建筑物的作用，是中国古代建筑的重要装饰构件。瓦当始自西周中晚期，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尤其是战国时期，列国“高台榭，美宫室”瓦当随之得到了繁荣和发展。在当面上饰以神兽、瑞禽和祥云等图案，以表达使用者的愿望和社会崇尚。燕下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燕国的都城之一，其遗址在今河北省易县县城东南的北易水和中易水之间。燕下都在列国的都城中的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王权宫室使用的瓦当则更具地域特色。
我于燕下都瓦当的收藏是受到河北大学教授谢国捷先生和保定著名收藏鉴赏家刘志义先生提点，而研究则是受到著名历史学家李学勤先生的教导。
1979年暑假，认识了保定著名画家、收藏家刘志义先生（后来的姨丈），经常目睹其藏品。后来刘先生领我认识了谢国捷先生。谢先祖藉安阳谢家，出身名门望族、书香世家，对历史、文学、哲学都有很高的造诣，并藏有多片甲骨文。毕业后在同城保定，讨教愈多。二位先生的藏品和讲解使我见识大长，兴趣大增。去易县挂职锻炼前向谢先生告辞时，谢先生对我说：“去易县好啊，哪里有燕下都，燕下都有瓦当。燕国的瓦当要比齐、秦瓦当好，但咱不如人家重视，也不如人家研究的深。你当不当官我管不了，拣不了瓦当来可不行。你拣了瓦当，好好收藏研究，或许能成全你。”自此便开始了我的燕下都瓦当收藏。
我到了易县，每逢星期天，带上干粮、水壶，骑上自行车，到燕下都遗址的田间地头，一转就是一天。那时，老百姓还没有意识到瓦当的重要性，没有买卖概念。在耕地或用土时碰到瓦当时，都扔在地头或者砸烂。我不但自己拣，而且还发动自己分管的科室人员，或是家住遗址区域的人员帮助我收集，不管完整、残破。后来，不断直接到有瓦当的农户家，砖堆、墙头上的瓦当拣起来，猪圈、厕所砌用的瓦当用新砖瓦替换下来。在易县挂职的一年里，与当地的老百姓建立了良好关系。他们再发现瓦当专门存置好告诉我去取，或者直接送给我。当时国营商业统一管理，计划分配一些五金、化工、日用百货商品和生猪收购，多少能够给老百姓办点事，解决点紧缺物品的需求。这时，感觉学财贸搞商管的价值和意义，职业的优越性显露出来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不同规制的大小，不同纹样构图设计，丰富多彩，琳琅满目使人着迷。不拒残断，不拒重复，不拒品相，是瓦就收，一年的时间便有了一定的数量规模。
挂职锻炼结束回保之后，一边继续收藏一边梳理研究，除藏品不断增加，自己开始写点文章。收藏研究，促使我对相关文献和考古资料的阅读和学习，旨在发掘燕下都瓦当蕴涵的燕国历史文化信息，提高收藏品位。
我的研究，受到了著名历史学家李学勤先生的耳提面命。1995年7月，李学勤先生到河北大学考察并做“中国文明的起源”学术报告。我获机会带着瓦当照片和一篇论文向先生求教。先生听了我的汇报和看了瓦当照片，兴奋的拍着我的肩膀说：“没想到，没想到，土八路打败正规军了。”并嘱咐我说：“在纹饰上要抓住其母题纹饰，发掘其承袭关系和文化内涵，从商周青铜器和地域文化祖源关系入手。”此后保持着与先生的书信往来，以祈及时得到先生指导。同时不断向考古专家石永士先生请教，以获得具体指导。石先生不止一次的强调说：“燕下都历史和文化博大精深，我在燕下都考古、研究了一辈子，再给我两辈的时间也不够用。”还说：“完整而成系列的燕下都瓦当是打开燕国历史之门的一把钥匙。谁掌握了燕下都瓦当谁就有话语权。”一直以来，二位先生的教诲始终在指导和鼓励着我。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李学勤先生给作者的回信
要研究燕下都瓦当的艺术特色和文化内涵，就要了解承载它的燕国历史、社会、文化和思想崇尚。作为一个非文博考古人员，只有靠历史文献和分析考古发掘成果资料。燕国八百多年的历史，燕下都存在三百多年，燕国自身的发展以及与周边邻国的关系，都需要弄清楚，瓦当以春秋时期到战国结束使用了三百多年。它一共有多少类别种式，其中最主要的母题纹饰是什么，什么原因母题纹饰从一开始使用且贯穿到底？燕下都瓦当的分期和变化规律又是什么？自己依据考古地层文化关系和类型学比较方法，对燕下都瓦当百年出土历程所反映的现象和演化进程进行分析研究，摸索规律性的东西。同时，对燕下都瓦当制作过程中的切割方法进行观察分析，首次提出了错切现象的特征和形成原因，对燕下都瓦当40年来制作研究进行了述补，取得了一点成果；
一、出版专著5部：《燕下都瓦当研究》（合作执笔）；《燕下都瓦当文化考论》；《燕下都瓦当》；《燕下都瓦当的考古学观察与思考》；《燕史留痕～瓦当的故事》。其中《燕下都瓦当》（故宫出版社）一书，时任保定市市长马誉峰同学作序，目前在他的倡导和支持下，《老保定的瓦当》一书准备付梓。
二、发表专题学术论文30余篇；主持省市社科课题项目多项，並多次获奖；央视和多家省市电视台播放专题片；《中国文物报》等多家报刊刊载收藏经历和研究成果。
三、可以说是我带着瓦当，也可以说瓦当带着我，在近10年间，走近南京艺术学院、苏州大学、西北大学、西安美院和燕山大学等高等院校，参加全国古陶艺术论坛。
四、在河北大学成立“瓦当研究所”（誉峰同学策划、支持），并发展瓦当文化创意产品。
河北大学党委书记郭健（右三）和马誉峰同学出席河北大学瓦当研究所成立暨揭牌仪式
五、为河北大学艺术学院“燕下都艺术展览馆”提供瓦当67件；为河北大学历史学院“瓦当陈列室”提供瓦当45件；为保定市博物馆提供瓦件及建筑构件36件。
总之，由于自己的收藏和研究成果，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使燕下都瓦当的地位和影响得到了提高和扩大，与秦雍城瓦当和齐临淄瓦当并称为我国先秦时期三大地域瓦当。
今后，着眼于河北乃至全国瓦当的资料收集和研究，争取早日建成我国古代瓦当信息库。
附：石永士先生题《燕下都瓦当研究》
秦砖汉瓦传长久
又见瓦当纹样鲜
愿君勤奋永不息
再著新篇留后人
（石永士：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研究员）
附：熊任望先生题《燕下都瓦当文化考论》
天下瓦当崇下都
闻君藏考诧鸿儒
弘扬文化千秋业
赵北燕南一丈夫
（熊任望：河北大学教授）
附：洛保生先生题《燕史留痕.瓦当的故事》
下都霸业荡无痕
燕瓦沉埋旧迹存
饕餮独狼争猛厉
金乌双凤厌哗宣
形神楚楚千般貌
家国悠悠一缕魂
却喜斯人精考据
循微见著力穷源
（洛保生：河北大学教授）
